历朝历代,北地的游牧民族都是中原王朝的心头大患,柔然予北魏亦如此。
若非柔然牵制,元魏早打过长江,灭了南朝。
历史又总是惊人的相似,就如六镇。
所谓六镇并非六处关隘,而是座落于北地的六座行省,六个州。
除了戍卫关卡的镇军,还有充为军户的镇民。每镇镇民少则三万户,多则六七万户,分散于西起高阙关,东至幽州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差不多就是今天内蒙古额济纳旗到北京密云这一片,东西长达一千五百公里,合三千里。
如此长的界岸,凭六座军镇抵御外辱,不使柔然内侵中原自是无虞。但若说防的滴水不漏,风雨不透,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而原本的六镇之乱,就是因柔然部落受了雪灾,牛羊冻死无数而无法过冬,从而于深冬之季猝然抢掠六镇镇民。
等消息送至立予黄河北岸的各镇府,柔然骑兵早已赶着牛羊、粮食逃回大漠了。
镇民无粮过冬,总不能活活饿死。朝廷又见死不救,就只能造反,就如去岁冬的泾州僧户。
李承志已然料定,刘绍珍所说的待雪化尽便至六镇的柔然大军,就是来干这个的:不求占多少地,只求让六镇乱起来……
舍内烧置着四五个炭盆,温暖如春。但刘韩却觉得寒如骨髓,浑身汗毛直竖。
“莫慌,天还塌不下来!”
李承志斥了一句,又指着李睿,“带他下去,这两日莫让他胡乱走动……”
李睿应着,挽起了刘韩。
刘韩予北地行商多年,也算是见惯了风浪。但此时两条腿抖的像是拔响的弓弦。
又如李亮,手上沾了多少人命,恐怕连他自己也算不清。但依旧被骇的脸色煞白。
李承志无奈一叹:怕就对了,不怕才不正常。
包括他,刚听“柔然大军”这四个字时,也被惊的心头狂颤。
“郎君,如今该如何应对?”
李承志看了看李亮,却没作声。
事态间不容发,稍有不慎,就是命悬一线,九死一生。
若要惜命,自然是尽快出城,赶往怀朔镇联合罗鉴,甚至其余五镇。而后尽出大军,先将柔然堵在狼山以北。
而沃野镇,就只能依时局而定,看有没有能力分出兵,进行牵制更或是剿灭,以免大军腹背受敌。
至不济,也要赶到黄河以南。但其与薄骨律的于景,乃至秦州的崔祖螭、梁州的元丽、元怀等兵合一处是必然……
至于六镇之中是不是还有如源奂与陆延这般蓄势待发,可能突然间就会倒戈相向之辈,从而致使如历史一般,六镇尽乱,李承志就更说不准了。
到那时,这场叛乱已算是席卷了半个元魏。也不是李承志仅凭四万中军、并雍、岐、泾、夏四州等州兵就能将平定的了的。
即便他机缘深厚,便是太后高英、八大顾命再信任他,也不得不另遣得高望重之辈领军,就如元澄。
但若要说搏一把?
李承志的眼睛忽的一亮,射出了两点寒光。
富贵险中求!
虽是波折,但未尝不是机会,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天赐良机而无动于衷?
其余不论,只要干脆利索的胜了这一场,他权势大增是必然。至少这四万中军,算是刻上了他李承志的烙印。
拼了!
“李丰!”
“仆在!”
“城中可用之部曲几何?”
是可用之“部曲”,而非可有之人?
摆明指的就是如他与皇甫让这般,李承志指哪他们就打哪,即便刀山火海也绝不皱一下眉头的这一种……
觑见李承志眼中骇人的精光,李丰心里一缩,已到了嘴边的谎话硬是被他吞了下去:“包括仆与皇甫,就只八十三人……”
八十三?
加上自洛阳带来的五什仆臣,才是一百三十余?
这么点人,委实有些少。若是运气不好,怕是连城门都夺不下来。
而沃野城中,至少有五千常驻的镇军……
稍一沉吟,李承志瞳孔微微一缩:“藏予货栈之中的天雷(手雷和炸药包)几何?”
听到这一句,几个家臣骇的头皮直发麻,不约而同的打了个激灵。
郎君想干什么?
“李丰,你莫要告诉我一颗都无?”
李承志悠声叹道,“若真如此,那我只能赤膊上阵了……”
“有……有……”
李丰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初来之时,仆与皇甫带了足足一百有余,一颗都未用过,皆藏于粮仓、马棚等顶梁之中……”
李承志暗喜不已。
想着李松为了以防万一,如半路遭遇打劫的胡匪、胡商之类,定会让李丰等人携带及暗藏这玩意防身。
但他以为有个一二十枚都不错了,没想竟有上百?
真是天助我也……
刚刚还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突然就弱了几分,李承志信心大增:
“你二人即刻回货栈,将天雷尽皆起出。并令兵卒备车、备甲、备弓、备箭……听我号令行事……”
“李亮!”
“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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