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屏城城南的商铺不多,多是农田,冬天一到便多了分萧瑟,田地像是皮包骨的背脊,让人见了笑不出来。
自母亲去世后元圆圆的日子一直不太开心,她的年龄让她不能理解失去了母亲和奶奶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只是每年冬天见那杂草横生的田埂胸口便有些疼,她不懂其实那是心痛。
但是近日来元圆圆的脸上笑容多了些,平日里让人头晕目眩的一排排小字也可爱了起来,甚至一度让人有些期待。
因为又能见到许久不见的总是给自己好吃的老爷爷,而且老爷爷家里来了两个新学生,一个大哥哥,和一个分她些零食便叫自己姐姐的小姑娘。
元圆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两人时,那个叫杨小央的大哥哥装得像大人一样给自己行了一礼,自己从没见过这阵仗,弄得自己有些慌乱,然后就见大哥哥微微笑了笑,虽然笑的有些僵硬,有些生涩,自己却不那么慌乱了。
大哥哥身边站着一个感觉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叫元圆圆啊,我见你也不圆啊,怎么你名字里有三个圆啊。我就叫小兔,是有一次遇到小兔子咱们商量好的,而且是个名副其实的名字,因为我和小兔子一样可爱。”
其中名副其实这四个说的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这一段话内容有些多,元圆圆听完后也只记得几个字:小兔,可爱。
三人来到老爷爷家,元圆圆记得大哥哥先是介绍自己叫杨小央,还未等小兔说话,老爷爷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呀?”
小兔刚刚还笑呵呵的脸一下就黑了,“哼。为什么要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却不告诉我你的,你这是不尊重我!”杨小央听着这句话不由想到娘和小荼初遇的场景。
大哥哥在一旁赶紧拉了拉小兔,元圆圆也怕老爷爷生气,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老爷爷脸色一正,行了一礼,“老夫受教了。”
大哥哥拉着小兔回礼,又听到老爷爷说:“老夫名叫南山,小姑娘你叫什么呀?”
……
随后几个月里他们两个人天天来老爷爷家和自己一起听老爷爷讲故事,讲道理,下午就带着自己逛天屏城。
老爷爷家在城南,两人先是带着自己一路吃喝到了城西,对着城西各个店铺如数家珍,元圆圆这个本地人竟是被二人讲得一愣一愣的,其实主要是小荼在说。
元圆圆感觉一旦提到了吃,小荼的言语谈吐便不像个孩子,觉得用不学无术来形容二人不太妥当。
……
有些时间没见到的许叔不知从哪天起,天天一大早便在云酱门口清扫店铺前的落叶,而且腰间一直别了把刀,往店门口一站竟把云酱一间小店衬得想城主府一般让人生畏,所以楚袖便让许叔别在门口站着,进后院爱干嘛干嘛去。
偶尔许叔会问杨小央要不要练武,杨小央总觉得许叔教自己练武的目的变了,那种如果自己不答应也不如何的态度没了,所以杨小央总是佯装很感兴趣地练几招,不久后杨小央得出了许叔这么做的理由:绝对是许叔太闲了。
近日上门来求制酱之法的人多了起来,楚袖也每次都会教授,但总会提个要求。
杨小央不解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娘你把做酱的方法告诉了他们,他们不就自己做不来买我们的酱了吗?而且为什么每次要提个要求呢?”
“你自己有想过其中缘由吗?”
“想过,但想不出。”
楚袖知道杨小央的性子,这想过多半和小荼一样是在吃喝玩乐之余想的,而且多半是没有的。
“我卖酱并非求财,而是求缘,所以制酱之法可以告诉别人。”
杨小央不懂什么叫求缘,但还是点了点头。
“至于为什么要提要求,是因为法不可轻传。此法不分高低贵贱,虽只是小小的制酱之法,若是平白无故给了别人,别人便不会重视,得到的太简单难免会觉得此法不过如此,过不久便舍弃了,无法体悟其中精妙,那传法的意义便也没有了。”
杨小央听得一知半解,但大致能总结出一个道理:得到的太容易便不珍惜。
随后几个月,得了制酱之法的人大多便不会再来,有次甚至杨小央看见其中一人要出西门还故意绕开云酱,他便觉得母亲这缘多半是求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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