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堂内。
“这是怎么一回事……”傅恒夫人恍如在梦中一般,喃喃地道:“那年我与六爷一同前往顺天府探亲,数月之后返京,听闻你已因病去世了……这到底是……”
况太妃终于开口,却是打断了她的问话。
“你莫要问我这些。”
相比于傅恒夫人的激动失态,她显得冷静且冷漠:“今日且当从未见过,秦云之早已死了,活着是只是况氏。”
傅恒夫人下意识地摇着头。
“你究竟是为何?”她固执地问,双眼已冒了泪光,“你可知当年我得知你的死讯,究竟有多难过,乃至之后数年每每记起你都要垂泪……还有程将军,他为你至今未娶,这些你可都知道吗?”
本以为早离自己而去的人,这些年来竟一直近在迟尺,就隔着这么一道城门,却不曾相见!
况太妃听罢仍旧没有多言。
她转过了身去,避开了傅恒夫人的目光。
“棠儿,你不宜在此久留,且回去罢。”她的语气中到底还是夹带了一丝无法隐藏的叹息。
傅恒夫人顿时泪流满面。
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先前候在外面等待傅恒夫人的丫鬟不管不顾地跑了进来。
“夫人!”
丫鬟双腿发软地跪了下去。
“二爷一路寻夫人来了……说是老爷……老爷去了……”
傅恒夫人猛然转过身来,目眦欲裂地看向那跪在地上身形打颤的大丫鬟。
“请夫人立即回府……”丫鬟声音悲拗哽咽。
傅恒夫人的目色忽然变得涣散起来,她六神无主地环顾起了四周,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地收拢着,直至变得漆黑一片。
意识消散间,脑海中只余下了一道声音——
她的六爷走了……
……
傅恒去世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京中传开了。
上至天子,下至黎民,无不震惊沉痛。
“朕当年尚在乾西二所之时,便是老六伴读,待被选为乾清门侍卫,更是片刻不离朕左右的……弱冠之年带兵剿灭江西匪盗,平金川、准噶尔,督军缅甸,入值军机处二十三年,上到文政兵事,下及钱粮河务,皆有他事无巨细地操持着。”傅恒府花厅中,亲驾至此的乾隆对着一干前来吊唁的重臣如是说着,眼睛也是泛红。
“老六一生待人诚挚,循礼有体,确是个半点毛病也挑不出的。”和亲王弘昼也一脸沉痛。
花厅内充斥着惋怜的叹息声,福康安站在厅门旁,袖中双拳紧攥,泛青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却仍忍不住在剧烈地颤抖着。
短短几日间,坊间百姓对这位英杰人物的离世,除去哀悼与痛切之外,暗下还隐隐起了一层异样的声音——
不知是谁先说起的,道是抱病在身的傅恒大人是因受其女遭十一阿哥苛待的打击之下,才撒手人寰。
这种说法难分对错,可一旦起了,就再难真正平息了。
傅恒为忠臣名将,受人倚重爱戴,相较之下,成亲王府里那位无甚作为且名声狼藉的十一阿哥,理所应当地就在某种意义上失了大半民心。
也失了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