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姜顺着看过去,暮色苍茫中,一个赤膊汉子担了木柴,正沿着小路往这边走。这人边行边歌,及至走到近处,抬眼扫见车队,遂放下担子,由腰上解下短衫穿上。
北斗看的有趣,指了他道:“咦?娘子你看,乡野之人也颇为知礼哎!见了人还要正衣裳……。”
小丫头刚说了半截儿,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乌四低声道:“夫人,十七叔来了。”
他话音才落,乌大已迎上去向赤膊汉子揖礼。两人哝哝说了几句,这人便随乌大往这边儿走。
十七……叔?
看见乌大向汉子执见师礼,谢姜才想起来这个“十七叔”是哪位。
乌家族人向来妻妾众多,只男丁不分嫡庶,一律按年龄从长往幼排序。乌四所说的这位“十七叔”,便是与族长乌容一辈儿,排行第十七的乌铁山。
乌大十二个兄弟,其杂学见识由乌容教导,而通身武技……则学至乌铁山之手。
小册子上对乌家一族有句点批……历代能做训教武技之教习者,必为乌家当代出类拔萃之人。
出类拔萃之人么?谢姜眼珠儿一转,打手势让北斗推开车门,谢姜便在门边略一欠身。
她这一欠身的时机……恰恰就是乌铁山看见门开,躬身施礼的一刹那。
两人刹那间对了一礼。
这种情形,表面儿上看像是碰巧,只两个当事者心里有数……谢姜以欠身来挡对方奴仆见主子的拜礼。
乌铁山眸光一闪,仍恭恭敬敬垂手道:“仆己在前方山坳里安排了宿处,夫人一路劳顿,可在此地歇息三两天。”
言外的意思,自然是让谢姜放心。
谢姜点头:“头前引路罢。”
乌铁山仍挑了柴担,乌大乌四几人赶了马车跟上,其后乌十一乌十二等随持便牵马步行。
一行人悠悠哉哉往山坳里走。
此时千里之外的卷地,远山恰恰正向九公子躬身道:“夫人使仆与公子捎话,言……吃好喝好……嗯,那个……不想家。”
这人吭吭嘅嘅,整一个想说又不好启口,不说罢又怕怪罪的为难态势。九公子不由微眯了丹凤眼儿,淡声喝斥道:“你家夫人便是如此说话的么,嗯?好好说。”
好好说?好罢!
远山索性皱眉想了半天,而后漫不经心斜睨了九公子,道:“让他吃好喝好,吃好喝好不想家。”
学过这句,远山便仍躬身道:“夫人便只说了这一句。”
只……吃好喝好么?半点没有问及周氏姐妹,半点没有怨怪自家不辞而别……九公子右手姆指与食指指腹捻来捻去,片刻之后,忽然顿住。
是了……这个小东西越是生气,惯常脸上就笑的越是甜美;那么反过来……她不提不问,敷衍搪塞般让仆随梢句话儿,表示她……她不光生气,更有两三分灰心失望,或许又三四分……心冷!
心灰意冷才懒得求真相!失望透顶才索性听之任之!
九公子刹时脸色一变。
远山唬了一跳。
“公子……夫人她有甚事么?”
远山刚讶声问了半截儿,车外马蹄如奔雷般,先前还在百十丈之外,及至远山尾音将落,马儿己疾风般卷到窗外。
“吁!”蹄声便在车窗外嘎然而止!
“公子在么?”这一句铁棘仿似问了梦沉。
梦沉还未来得及答话,铁棘便又敲了车壁,沉声道:“公子,仆有十万火急之事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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