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呼一声,包含了赞美和敬畏之意。随即传来女子轻柔呢喃,仔细听了听,却是在念诵经文。
“怎么了?”
停止诵经,拂云低声道:“母亲在世之日曾说过,天上星落,便是地上人殒。所以……”
哑然失笑:“星相有征,却不是这样看的。当真如此,一场大战之后岂非星落如雨?”
听出李淳风话中不信之意,拂云微微恼怒,辩道:“怎么不是?母亲告诉我,她在苇泽关与刘黑闼决战那一夜,亲眼见到过流星飞溅的景象。”
拂云郡主为李渊三女云阳公主和驸马柴绍所生。即使在女子事迹多被湮没的古中国史上,云阳公主也是少见的巾帼将领。曾在隋末独力组织一支七万人的义军,史称娘子军。后世以为皆由女子组成,其实并不是,而是因主帅为女子而得名。苇泽关位于山西绵山一带,也是刘黑闼和唐军决战的地点,因此一战更名为娘子关。
“母亲在那场战役中殚精竭虑,操劳过甚,回京之后便病倒了。我那时年纪还小,甚么也不懂,只知道缠着她,要她给我说那些战场上的故事。她呢,明明已经病入膏肓,却还是很开心地笑着,抱我坐在身边,讲许多故事给我听。她过世那晚,我也曾看见……”
最后的“流星”二字化为低语,几不可闻。李淳风侧耳倾听,却始终不发一言。遥想当日那戎装青年女子,也曾独自站立在尸横遍野、寂静如坟场的战场之上,仰望天空流星如雨。是喜是悲,是痛是憾?已无人得知。无情天地、有情人间,心中突然生出寂寥之意。
“李兄……”
“嗯?”
“你也讲个故事来听,好么?”
“故事?”不提防这么一问,酒肆主人愣了一下,“我不会。”
“又在骗人。”拂云口气甚是不满。
“当真不会。”
“别人的故事不会讲,自己的故事总该会说吧?”
“李某本是乏善可陈之人,”将手中树枝扔进火堆,男子恢复了方才懒散模样,“生意人本分,说来说去,不过是生意经罢了。难道郡主要听这个?”
“谁要听生意经。”拂云有些愠怒,抱住双膝,侧头想了想,“是了,便说说你心中可亲之人吧。”眨了眨眼,唇角牵起顽皮笑意,飞快补充道:“父母之外的。”
“我是鳏身。”
四字出口,拂云顿时愣住了,“抱歉,我……我不知道……”
微微一哂,“有何抱歉?聚散生死,皆是世间常情,无人可免。”
“你与她……”
“十七岁结缘,三年生聚,七年死别,算来整整十年。”稍顿了顿,男子淡淡道:“十年光阴,也不过这寥寥数语。”
拂云不禁默然,半晌方才低声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夜风吹过,恍惚如闻天上语。耳边听见那人静静说道:“已经模糊了。”
声音中带有浓厚倦意,仿佛随时都会睡去。拂云心中一空,竟不知如何接口。“喀”地一声,却是火中树枝断裂的声响。几点火星溅了出来,片刻光景,一切都归于沉默。
“睡吧。”
这回拂云不再应声,依言顺从地躺下。转头看岩壁上的人影,寂然不动,如同石像。
曙光从密林缝隙中透过,一直照射到尉迟方脸上。睁开眼,发觉天色已经大亮,慌忙坐起身来。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冒着淡淡白烟。一旁岩石上斜靠着李淳风,双手拢在袖中,低垂着头,还在熟睡。伸展了一下手脚,一骨碌爬起,刚要唤醒同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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