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不久的庆南省水利局长终究低下了高昂的头。
“哼,别忘了,你这局长的位置也是我父亲的,终有一天我谢长生会拿回来,不过我要凭自己的本事,而不会象你一样,靠别人的施舍。”临走之时,谢长生冷冷的丢下了这么句话,“况且,你也没有能力向我施舍任何东西,不是么?”
......
回忆到这里为止,如今业已身为副省长的谢长生早已实现了自己当初的诺言。
“父亲...”低声轻唤了一句,谢长生将实现转向书桌的一角,那里摆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个中年男子怀抱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谢长生忽然想起,自己出生的时候谢国庆不也已年过四旬。
刹那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眼底多了些东西,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恍惚间,谢长生仿佛看到面前不远处站着早已过世的父亲正朝着自己微笑,耳边传来谢国庆临终前对当时还是省水利局副局长的自己说的一句话:儿子啊,千万别忘记政治不过是互相妥协的游戏,谁也不愿主动去破坏游戏规则,因为同在官场,又有谁能保证自己没有把柄被别人拿住呢,偶尔的退让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父亲,我不会忘的!”谢长生咬了咬牙,仿佛是在呓语。
然后拿出那份去年临津民主生活会的报告,翻到最后一页,用签字笔重重勾去了全文的最后一句话——“建议调整该市市委领导班子,将主要负责人调离他职”。
......
入夜了的临津市委书记办公室,银白色的水银灯泡映衬着赵子奇有些落寞的身影。刚才夏冬海已经来找过他了。
而夏冬海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紧皱着眉头说了这么句:去年省里也是派谢长生来参加主持的临津民主生活会。
从这句话联系到自己上任的时间,赵子奇已然明了了很多东西,心中除了懊恼自己太过大意,并没把民主生活会放在心上,也别无他法。
送走了夏冬海,赵子奇就一直这么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望着落地窗外的点点星光,一个人默然无语。
呆坐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赵子奇缓缓拿出一个被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笔记本,翻到中间被淡黄色书签隔开一页,整整一篇纸上并没有记载其他东西,而只有几个简单的阿拉伯数字。拿起电话按顺序一次摁下那几个数字,短暂的嘟声之后,电话便被接通。
“喂!”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请问是沈秘书么,我是临津赵子奇,我...”不知为何,赵子奇忽然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我想找一下黄...”
“临津的事情黄书记已经知道了。”那位被赵子奇称呼为“沈秘书”的男子很是平淡的说,“黄书记现在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
“哦,哦...”闻言,赵子奇再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失落。
“不过黄书记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赵子奇屏气凝神。
“庆南省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上任半年就被调离的市委书记,我希望以后也不会有。”
赵子奇心下一惊,一时没有开口。
“你还有什么事么?”知道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声音,他才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赶紧开口道,“没有了,打扰沈秘书你了,请您代我向黄书记问候。”
“恩。”沈容不咸不淡的答应了一声,便挂上了电话,迅速的站起身,往内室的方向走了几步,来到门边轻敲了几下门。
“进来吧。”
沈容请推门而入,内室也是一间办公室,中央的办公桌边端坐着一个国字脸庞、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不用说。这男子是典型的北方人,身形显得较为魁梧。而他眼神凌厉,此时虽是唇边带笑,但顾盼处却无人敢与他对视,威严十足。
“是子奇打的电话?”男子问道。
“是的,我已经将您的话转告给他了。”沈容此时一改刚才接电话时平淡的语气,显得很是恭敬。
“哦,那样就行了。”男子点了点头,却见沈容欲言又止,不由得笑着说,“想说什么就直接开口吧。”
“黄书记,我只是觉得临津是个是非之地,发展缓慢不说,地头蛇都抱成了团,但是上头却似乎很重视,万一那赵子奇一步踏错,只怕...”
“只怕反倒给我引来麻烦,你想这么说对么?”黄书记打断了他的话。
沈容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赵子奇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我也不会专门从那边把他给要来。”黄书记笑着摇摇头,似乎是在打消沈容的担心,“况且万一赵子奇真的惹出了什么祸事,到时再推到他身上也不迟。”
“可是你不是对他说...”
“说什么?”黄书记瞥了沈容一眼,淡淡的说,“我只是希望他不要成为第一个上任半年就离职的市委书记,并不表示他就不会是第一个了,你懂么?”
沈容闻言,豁然开朗,点了点头道:“恩,我懂了。”
“临津的穷也不是第一天,换了这么多任书记也无济于事。就让赵子奇去折腾一阵子吧,有起色固然好,即便还是老样子,上面也不会说什么的。”黄书记说完这句话,便挥挥手让沈容出去了。待到办公室内只有他一个人,缓缓扭头望着落地窗外,那是临津的方向,“二十年前你留下一个烂摊子,自己便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现在却要我来给你收拾残局?哼,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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