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满脸的笑意飞速褪去,其表情从揶揄促狭到惊恐只要一秒钟的时间:
“诸神在上告诉我我猜错了!!”
苏珊隔着一道纱帘看着绿野鸿影笔走龙蛇,不由得发自肺腑地谢了他一句:
“真是辛苦您啦。”
“没什么。”绿野鸿影收起笔叹了口气:“反正我也没事做。”
他写下的字句墨迹未干,就托起来吹了吹,凤眸半敛,长睫微颤。都说字如其人,这句话用在这里可以说完全正确,绿野鸿影的字迹和他本人的脸一样好看。
那张纸的打头就是一句深情款款的——
“我美丽的奥菲莉亚公主!”奥菲莉亚破罐子破摔地从废纸篓里找出了那一团纸,给青歌声情并茂地念了起来:“自数月大殿之上,得见芳容,至此久别难忘,可恨山长水远,音书阻绝,幽思不达,思极,痛矣!”
青歌满脸菜色地立起手掌,比了个“停止”的动作:
“好了别念了,可怜可怜我的胃吧,挚友。”
“他这是什么意思……”奥菲莉亚十分头痛:“我对这种只有脸能看的、心思阴暗人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啊!”
“我之前去北漠,不就是有人借此诬陷我吗?”青歌慢条斯理地给奥菲莉亚分析了起来:“看开点奥菲,这正好说明了绿野鸿影在宫闱中并不受宠,要是他受宠的话,就不会这样三番四次地被人当做筏子了,也就是说,有人想借他的名头,往你身上泼脏水哦。”
“我第一反应就是咱们的好皇后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出来了。”奥菲莉亚低声抱怨了一句:“这图个什么?”
“大概是……为了让你分心?诸神在上,真不知道这些绿野们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以为长得好看点别人就会对他们死心塌地了?”青歌抓过一支笔,笑得十分得意:
“挚友呀,别担心,回信这种事就交给我好了,保证给你做得漂漂亮亮,不落别人一点口舌!”
一星期后,本着“扰乱你心神”和“就算没什么效果也能往你身上泼脏水”的目的,受皇后之命向奥菲莉亚不断写情书加以骚扰的绿野鸿影,终于向皇后表示,他写不下去了。
“每次的回信我都连看都看不清,就会被突然跳出来的火焰给一把烧掉!每次都要烫到我的手指,您看,全都是烧伤!”绿野鸿影哽咽着向脸色发黑的皇后抱怨道:“甚至有几次我不想拆信,结果半夜差点就被烧死在房间里面了!”
“皇后明鉴,这活我真做不来,太吓人了!”
绿野长秋恨恨地咬着牙:“既然从这里没法下手,那就只好让苏珊自己去在荣耀联赛上找机会了,可惜我的小苏珊啊,我连句重话都不敢跟她说,她就要自己去闯荡了……”
“奥菲莉亚·斯佩德,你当年怎么就没死成?!”
数月后,因为大绿潮被推迟了将近一年的荣耀联赛终于在丽都宣布开赛并接受报名,就此拉开了奥斯曼帝国每隔两年就会有一次的盛事的序幕。全国各地的剑士、药剂师、法师,都向着这个繁华的都市涌来,力求靠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在群英荟萃的荣耀联赛上取得一席之地。
正当奥菲莉亚背负长刀赶往丽都的时候,苏珊·斯佩德也带好了绿野长秋为她准备的、盛满了毒/药和成品法阵、荏苒长秋的盒子,以剑士的身份向赛场赶去。
青歌看着摆放在身旁的、奥菲莉亚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为她雕刻的一把通体漆黑的乌木法杖,笑了笑,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对车夫吩咐道:
“送我去巨石城。”
多方人马汇集丽都,几乎每一位法师都在翘首以待那位最年轻的五阶法师、青族少君侯青歌的出现,然而直到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刻,那个拥有着一头赤金色长发的少女都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里。
青歌在哪里,青族少君侯去了什么地方?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只得把目光投向站在剑士队伍末尾的那位高高束起银白色长发的刀客,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端倪。
奥菲莉亚抱着长刀,仰起头,任由强烈的阳光直直照射在脸上,就感觉心里那只一直低吼着的、张牙舞爪的兽,终于挣破了牢笼,向着本该属于她的荆棘王座跨出了沾满鲜血的第一步。
这人世间种种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么?这诸多的酸甜苦辣错综复杂,你与我是共享的么?三千世界苦海无边,你为什么就是能凭着一腔孤介与悍勇不撞南墙不回头呢?所谓的正义,早已离弃了你啊。
吾之挚友,你为何要抛弃我?又为何不与我同行?这样在很久很久的以后,在遥远遥远的将来,我就可以指着这片斑斓的花海对后人们说,看哪,这里曾经是一望无垠的荒地,我曾与我的伙伴们于此披荆斩棘。
谎言说一千遍也就成了真话,所以我从不轻易许下誓言。结果比过程更重要,所以请不要质问我的手段正确与否,但留后人评。
只要我还能有一个“后来”。
纵我不愿承认我早已步入歧途,总有人在我梦中失声痛哭。我循声而去意图触摸你银白的长发,却在你直击灵魂的锐利眼神前止步。
——绿野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