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怎么敢……在将这个男人折磨得遍体鳞伤之后,说出这样的话来?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楚奕辰即便是在性事时,也不在他面前脱衣服;明白了楚奕辰为什么会在看着他的时候露出那样复杂的神色;明白了所有他不曾明白的事情。当他亲眼所见,亲手触摸,才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弥天大错,才知道这个男人被他毁到了怎样的地步。
酸涩的眼底泛起一层层水雾,让眼前的一切变成模糊的混沌。他的面前浮现很多张面孔,都是楚奕辰。有少年时微笑的样子,有打球时专注的样子,有与自己下棋对弈的样子,有孤单的看着自己离开样子,还有将自己按在床上冰冷而无情的样子。
楚奕辰的声音,低低的,仿佛仍在耳畔。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对你的这些宽容忍让,让你觉得无论对我做出什么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这个质问,包含了多少的痛苦和哀伤,他从未听懂。这个自年少时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这个用百般忍让和耐心与他相处的人,这个从来不曾对他有任何怨言的人。被他的自私、妒忌和任性妄为伤害到如此的地步,却仍然不忍心杀了他,却仍然迁就地放他离开,却仍然将一切守口如瓶。
“如果我愿意做一个陌生人呢?”在东岸的房间里的那道身影,轻声开口。
“我会照顾好他,请您放心。”笔直伫立在楚秦墓碑前的男人低垂着眼眸。
“带他走,保护好他,这是命令!”此起彼伏的枪声里,深深望着他的那道目光。
到最后,那个人还是选择保护他。
心很疼,像是被利刃刺穿了一般,疼得发不出声音。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胸口窒闷得透不过气来。身体晃了晃,大颗的眼泪从楚云涵眼眶里涌了出来,滚烫的灼烧着,滴落男人布满疤痕的身躯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楚云涵哽咽着开口,每一个字都在颤,触碰着胸膛的手也在颤。他想要好好去摸一摸那具身体,却又怕冒犯那个躺着的人,只能无措地立在原地。
楚奕辰眉心深蹙,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见两人如此,张隽无奈道:“云少,你还是先回房间去吧。”
楚云涵一个劲摇头:“我要留在这儿。”
“他需要安静的休息。”张医生只得再劝。
“我不说话,我就在这儿……不发出声音……”
张隽叹了一口气,硬着心肠道:“你在这儿会影响他的心情,也会影响治疗。我是医生,你得听我的。”
楚云涵红着一双眼睛看了看张隽,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那我……在外面等……”这才垂着头走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医生在床边坐下,视线落在楚奕辰紧抓着床沿青筋绷起的手臂上,无奈道:“我知道你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可是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之间永远都是僵局。现在他走了,不要这样死忍,疼的话就喊出声来吧。”
男人依旧一声不吭,一双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
楚云涵没有回房间,而是守在了楚奕辰门外。无论杜川怎么劝,都固执地不肯挪地方。管家无奈,只得让人搬了只单人沙发过来,让他可以坐一会儿。
他就这么窝在沙发上等着。有时候怔怔地望着那扇门,有时候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圈一直是红着的,不时还用手背去抹眼角。门稍稍一动便兔子似的抬起脑袋来,紧张地张望。
两个多小时之后,张隽和助手们走了出来。楚云涵立即从沙发上窜起来,着急地问:“他好点了吗?”
医生点点头说:“疼痛过去了,暂时没力气起来。我估计等他彻底缓过来会第一个弄死我,所以我先跑路了。”说完冲他笑笑,“你们俩啊,真是……”
这边话还没说完,白晓出来了,咧嘴道:“张医生,少爷的命令来了,要抓你关禁闭,你再不跑我可就动手了。”
“这家伙……”张隽骂了一声,脚底抹油一溜烟儿下楼去了。
楚云涵刚想进门,被白晓拦住了。
“少爷让您回去休息。”
“我就看他一眼。”
“他现在……不想见你。”
听到这一句,他眼角又红了起来,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嚅嗫道:“我就在这儿,他什么时候想见我,就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