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队伍,从头到脚,一身的青衣,四五十人的规模虽算不得多大。可是杀伐果断,攻击力惊人,专挑各路山寨。一时间,定远、五河、固镇、钟离……周边诸县的山寨纷纷都领教了他们的厉害。
若是烧了山寨,毁了钱钞,那帮人便会穷追不舍,杀个天翻地覆!若是只身外逃,他们却也不为己甚,抢得了钱财女人,便会转身离开。甚至连要命的粮食也还会给留下许多。有几家大寨也曾联手想要对抗这张明鉴,可结果很惨……惨到许多山贼们一时间起了金盆洗手的心思。
就在张明鉴大名远扬的同时,沈默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段时间,家丁们轮战四方,扫荡了七八个山寨,得钱无算!只是钱钞金银,总价便超过了五六万贯,还有许多古玩玉器一时不好出手。
达鲁花赤格蛮尔乞与县尹张勉也都因此收了不少的礼数,就连谷师爷也收钱收得见牙不见眼。虽然大伙心里都清楚,这张明鉴的青衣军忽然这般高调,只怕来历有些诡异。可是只要那张明鉴不来闹腾自己,还能有钱收……他究竟是什么用意,谁又在乎呢?
邻县虽然是遭了兵火,可死的都是些山贼,哪家的县尹又会不依不饶呢?便是追问到了盱眙县,也不过是回来一封流寇滋事的解释。大伙做完了官面文章,也就各自收口不提。可这种幸福的日子却好象终于到了尽头……
“达鲁花赤大人,这是何意?”沈默看着眼前的公文,有些不太明白。
“沈县尉,此事却还是那张明鉴惹起的势头……”说话的却是张勉,只见他长叹一口气道:“近期邻县纷纷上报自家境内匪患厘清,这样一来,偏显得咱们县里县治不宁。”
“这……”沈默一时倒真没预料到还有这后果,呆了一呆,问道:“若是那张明鉴……在邻县闹起来,是不是咱们就无事一身轻了?”
“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这是有人要阴陷俺们!”格蛮尔乞一拍桌子,端起碗酒来猛饮了一口,这才道:“这是见俺们家相爷失了势,便乘机踩俺们来的!”
“哦,这是何意?”沈默疑惑道。
“沈县尉初入官场,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儿也是在所难免。”谷师爷一边叹道:“达鲁花赤大人与县尹大人皆是前左相别儿怯不花一脉的路子取的官。偏着今年脱脱又复了相位。别儿怯不花大人与那脱脱仇冤甚深,此次虽不是脱脱所为,却难免不是他的属下门人借机生事,要夺了两位大人的官位。”
“这……”沈默再看了看那文书,只是斥责之意,便问道:“这文书中却没见有夺官之事啊。”
“这些不过是官场文章走过场的事了。”谷师爷摇头道:“只怕不出月余,便会有革职文书传来。”
“这却如何是好?”沈默也听出问题,自己好生得打好这些关系,大伙儿正是合作无间的时候,突然出了这事。虽是这文书上没说要换县尉,可换两个陌生老爷来,却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
格蛮尔乞与张勉这时却相视一眼,齐齐看向了谷师爷。
见到两人这种反应,沈默心里忽然一动……这二人或是心中己有定计了吧!
“唉,只可惜那张明鉴来去无踪。或是他凑巧得把送文书的差人挡在外县,日后再把那新来上任的大们们截住。只怕这事倒还有弯可转……”谷师爷这时却自言自语道:“如此一来,邻县祸起,咱们的失职也便不太招眼。两位大人还得守职以待卸任,若是一直无人来接任,两位大人这官,怕也就卸不得了。”
这也行?沈默瞪大了眼看向谷师爷。
可谷师爷却只是好似低头沉吟,并不抬头与他对望。
格蛮尔乞与张勉这次也是无可奈何。如今,丞相脱脱得了势头,自家官位不保倒还是小的,若是有人存心报复,随便取些自家的把柄,扣上个贪赃枉法什么的帽子下来,掉了脑袋也不出奇!进也死,退也死,两相为难之下,才听了谷师爷的算计,用这种拖延之计,走一天算一天。
在沈默看来,这计却未必就坏了。现在怕是离乱世起时差不了多久了,若是能拖上一拖,来日还不知有什么变数。兴许这关,也就过了!想到这里,他便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道:“若是那张明鉴如此知心可意,我倒也要谢谢他才好了。只可惜……他怎么会知道两位大人所想。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听着沈默笑得诡异,三人俱都是一愣,互视了一眼,心底一松,也由衷得哈哈大笑起来。
谷师爷更是笑得直拍桌子道:“沈县尉说言极是,那张明鉴怎可能知道两位大人所想,更不会知道下月初二,那公差便要自泗州经五河来咱们盱眙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