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陈年

    “如果我今天对待你的态度，让你不满意,那么我很抱歉,叔叔，这些,都是林姨言传身教,教给我的。”这样短短的几步距离,在简华看来,却如同千里之遥。她的心,也在这样的距离里,沉沉的坠了下去，再也无法保持最初想要的冷静,只想对莫伟雄竖起全身的刺。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林姨？”莫伟雄沉了脸面对简华。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来评价林姨呢？叔叔,这么多年,她的所作所为，你看在眼里，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还要处处维护她。”莫伟雄的态度更加刺激了简华，她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的释放，为什么，这么的不公平？

    在莫伟雄进一步发作之前，简华伸出手掌抵在胸前，比了一个喊停的手势，“叔叔，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讨论林姨的问题，她无论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和我是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想知道，我妈妈在临走之前，给过你什么样的信息？我求你，告诉我。”最后的请求，简华是站起来说的，用哀求的语气。

    “你妈妈走的仓促，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莫伟雄看脸色激动的简华，安坐不动，慢慢回答。

    “叔叔，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简华一口一个叔叔，叫的干脆。“我只是想知道我本该知道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突然想要知道？”莫伟雄提出自己的疑问。

    “因为，我突然怀疑，我妈妈不是自杀。”简华站的笔直，语气哀恸，她的妈妈，是她永远的痛。

    “你说什么？”莫伟雄终于有了惊讶的神情。

    “所以，我想知道，我妈妈在临死前，发生过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简华重新严肃起来。

    莫伟雄似乎不愿意相信简华的话，沉思了一下，缓缓站起来，“为什么说你妈妈不是自杀？”

    “叔叔，我怀疑，当然会有我的理由，我只是想请你告诉我，妈妈在临别前，有没有嘱托过你什么？”两个人遥遥相对，简华多年欢快的外壳被脱去，这一刻，她才是那个从脆弱中学会沉稳的她。“我知道，你直到现在都还爱着妈妈，你保留了妈妈曾经住过的房间，不许任何人进入，里面是妈妈全部用过的东西，洁净如新，墙壁上，是妈妈一帧一帧装裱起来的照片。即使你以为，只有你才可以进去，但是，我一直都有妈妈房间的钥匙，所以，我全部都知道。叔叔，我只想请求你，以这积攒多年未变的爱的名义，告诉我真相。”

    莫伟雄沉静的表情终于在简华的一通话语里，变得凝重而悠远，他静看简华许久，而简华也只是坚毅而沉默的看他，没有丝毫的怯弱和退让。

    “其实，真相往往没有那么美好，告诉你，并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莫伟雄走向窗前，背向简华，不让她看见他脸上的沉痛。

    她的妈妈，是她的痛，又何尝不是，他的痛呢？

    “这世界上有多少东西是美好的，但是我还不是一样选择了接受，所以，无论真相是不是如我所愿，或者会不会很残忍，我只想要真实的知道。”简华站的笔直，看着莫伟雄的背，坚定的说。

    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简华以这样一个站立不稳的姿态慢慢走出大楼。

    季逸诺等在门口许久，才看见简华茫然看过来的目光。她面无表情，眼神没有焦点，只是无神的扶着玻璃门看外面耀眼的太阳。

    进了车里，她的表情还是没有松懈，不是冷漠，不是愤怒，甚至连起伏的波动都没有。而是一种完全的平静，呆滞的任由季逸诺牵了手缓缓坐下，整个人一片恍惚。

    “我要去香港。”沉默靠在椅背上呆看窗外掠过的街道行人，简华扯了嘴角，慢慢说出一句话。“在此之前，如果你有疑问，我可以给你讲，我的故事。”

    出了市区，绕上三环，简华没有再说任何话，对季逸诺的行车路线也没有表示疑问，只单手托腮，开了车窗，任由风拂过头发。

    盘山公路上杳无人迹，连车流都完全消失，只有轻微的发动机的声音响在空寂的山林间，高大的树木盘根错节投下斑驳的影。

    “从这个地方，可以看见长宁的全景。”两人并排站在长长的矮墙后，季逸诺单手指向遥远的地方，那片繁华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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