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再奎怒仍是美人。而且,比起刚才那淡笑的绮丽,如今这美更是英风激荡,眼里有风雷、霹雳,还有狠厉、无情。
虽则恁是无情也动人,但是他忽然眉头一动,脸上又一次掣出了笑意,而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叫陆康道:“陆伯伯。”
陆康脸上的讥诮之色更甚:“贤侄何事?”
孙策道:“陆伯伯听见门外的声音了吗?”
陆康细听了一下,门外果然有一阵喧嚣的马蹄声传来,夹杂有人的呵斥之声,他虽听见了,口中仍道:“听到那又如何?那不是你的人马么?”
孙策摇了摇头:“那怎会是我的人马?领兵之人,乃是梁刚、李丰二人。”
陆康似有所悟:“他们不是袁术的手下么?”
孙策道:“不错。他们即将留下,我将仍带原有的一千余人回到寿春。”他顿了一顿,接着道:“当然,另有降卒五千,我已准备交与甘将军,让他带去丹阳。”
陆康再冷笑道:“贤侄的心思,真可谓想得长远了。——你还要说,自己没在其中得到任何好处么?”
孙策反问道:“依陆伯伯的意思,我是应该把这五千人马留给袁公路?”
陆康道:“反正你也是心怀鬼胎,又何必再装作呢?”
孙策再次自信地摇头:“不,我在陆伯伯面前,无需装作。——我刚才的那些话,哪一句不是真的?”
大堂之中,此刻除了他自己的亲信和陆康之外,还有甘宁、江四九两人。
他并不怕在他们面前展露自己的野心——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不值得别人投奔。
而且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若没有一点建树,妄为男人。更何况他的父亲不是别人,乃是白手起家、曾使三郡肃然、拜将封侯、雄霸帝京的江东猛虎孙文台!
他作为他的儿子,岂能不胸怀大志、野心勃勃?
他也不怕将心中所想告诉陆康,因为他是自己父亲的好友,不会不理解自己的所为,只是自己亲率兵马来攻打他,他一时想不开而已。
他也是一方郡守,没有理由不知道自己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只要抛去感情因素,理性思考的话,便会知道自己的做法的确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不管是对百姓还是对自己,都是最好的。
更何况——
孙策还是带着自信的笑意,对还在怒视着自己的陆康道:“陆伯伯,你可不能将庐江一地看做自己的私产,何妨为这里的百姓多多考虑一下呢。再者说,若凭一己之力不能改变些什么,何不顺势而动,因势利导,保存实力,以待来日?陆伯伯,我言尽于此,就此送你去别院,安度晚年吧。”
陆康颓然道:“罢了!我也自知老朽,年岁无多,眼见汉室倾颓,却仍无力回天,只有一拼残年,做螳臂当车之举,可笑是不自量。”
说着,他拱手对孙策倒:“老朽去后,若来日贤侄得回江东,雄踞一方之时,吾子陆绩、从孙陆逊皆在吴郡,望贤侄念在我与乃父的情谊上,照应一二,如此我便感激不尽了。”
他这话,倒像是托孤之语。孙策忽然心中一动,道:“陆伯伯何不随甘将军去丹阳,再去吴郡呢?”
陆康惨然笑道:“我已年过七十,在庐江已经呆了三十余年,我不愿离开,只愿老死于此地,还望贤侄成全。”
说着,他不再说话,也不等人来搀他,转身就走。
孙策望着他萧索的背影,不觉幽幽一叹:
这世上总有这么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自己并不想做袁术的走卒,最终还是做了;自己也不想与陆康闹到兵戎相见,最终也还是到了这一步。
只是心中虽则有遗憾,但他却并不后悔,因为他若是想要震翼高飞,有些事也不得不做。所以他旋即收回了目光,看向虎案之下,准备让甘宁带领降卒回到丹阳。
接着他便看到站立在虎案之下,甘宁与江四九两个,都正在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并不相同。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甘宁颇为欣赏自己,但江四九的神情,却显然有些复杂。她一边很复杂地看着自己,一边还在想着心事,似乎在盘算些什么。
他忽然又想起,在周瑜的来信当中,曾明言江四九并非投入我军,只是送甘宁前来而已。她自己则要去兖州。也就是说,他亲眼所见的这一员勇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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