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大理寺卿沈明躬身站在庆宣帝的面前。
“陛下,颖惠县主那里臣已派人通知明日上堂之事。”
庆宣帝抬眸,问:“那个北戎女人招了?”
沈明神色微慌,回道:“回陛下,臣无能,她并未招供,仍坚称自己是普通百姓,只不过继承了一半的其母北戎血统而已。”
沈明不是没有尊从皇上的口喻,对楼氏严加审训。只是,皇上的口谕晦暗不明,沈明仅是揣测着来执行。而与楼氏牵扯的吴家几人,却有睿亲王、灏亲王世子的吩咐,他不得不关照。
吴家的女婿陶威是有名的煞星,有仇必报,陶威虽未亲自对自己说过要关照吴家的话,但他儿子才得的那一本古籍,却是陶威的手下送去的,要说陶威不管其岳家的死活,沈明还真不信。
于是乎,皇上这严查楼氏的口喻,沈明执行起来,总有种不得正令,行之诸多干扰之嫌。而楼氏又是个看着柔弱,却嘴硬的像块石头一样的女人。因为那几个人打了招呼,沈明又不能把楼氏逼的太紧或是严刑逼供,否则,这个女人说出不利于吴家的供词,他岂不是就有负睿亲王、灏亲王世子和陶威的“指示”。
不过,沈明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的年限不算短了,皇上要是真的想要楼氏成为北戎的细作,成为一个有罪的人,那他为了自己的官位和前途,他自是也能办到的。
而对于他也不能得罪,也不想得罪的睿亲王、灏亲王世子、陶威诸人,沈明就需要叫楼氏的口供好看一些,把吴家摘出来,那么,陛下和这些人面前,他都能得了好。
“陛下,此番颖州府知府文承铭快马所送的证据,臣坚信,必能定下楼氏的罪。”
庆宣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明,道:“爱卿,颖惠县主的府上有北地猛狼山的地形图,你可知那两万将士被困猛狼山而不战而亡,爱卿要以何种解释为她脱罪。”
沈明一时惶恐,明明方才陛下亲口说的,那图是楼氏陷害颖惠县主而放在县主书房内的,可现在陛下这话……沈明心思百转,不得不又揣摩起圣意,却一时又摸不着庆宣帝到底是何意,脑子里突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颖惠县主里通北戎,皇上真正的目的是要治颖惠县主的罪,并非是要他把罪名转到楼氏身上?
“臣有罪,臣鲁钝,臣不明陛下深意,臣……还请陛下明示,明日臣要如何审结此案?”
沈明顾不上去擦额头上急出来汗水,赶忙跪在地上,俯首请罪。既然他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何意,那就只有先行请罪,求得皇上一个真正的圣喻,办好此案。
“楼氏居心叵测、非我族类,颖惠县主嘛,其罪可赎。”
沈明灵光一闪,楼氏有罪,颖惠县主自身也不正,才会在她的书房搜获绘制的猛狼山地图,陛下之意,连削带打,将颖惠县主的罪放到楼氏身上,而颖惠县主也要有所付出,才能脱罪。
想到这儿,沈明微微抬头,迟疑着说道:“陛下,臣以为,颖惠县主之过需谨慎查之,有罪则罚,楼氏居心应诛,不可宽待。”
“嗯,颖惠县主到底年纪小,若被人蒙蔽,也无可厚非。有错改之,也未不可。她有心改之,朕又岂能不给她机会。”
沈明揣摩之下,似是明白了,颖惠县主可否安然从此案中抽身,全由陛下独断,沈明想明白了,也就知道今日面圣,是为了定下明日他审案的一个度,把握好这个度,则楼氏定罪,颖惠县主面圣请恕,陛下的目的即可达成,真可谓一石三鸟,一举数得。
待沈明退下后,庆宣帝回到龙案之前,拿起从海州传至京城的消息,轻弹了几下手指,喃喃自语道:“朕竟从未想到这海贸的盈利居然如此之高。”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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