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时间。
他是心疼自己的,这一点,她一向明白。
身后的男人又沉默了,手掌轻轻扶着她的肚子,越是贵族家里的女人,越是在生养孩子上会有很大的问题,但是秦长安本身就是大夫,平日里也极为注重,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随着日子的接近,他却又无法忍耐心中的担心。
许久之后,秦长安突然笑出声来:“你不会是在紧张吧?”
他像是睡着了,可是手臂却无声收紧,仿佛对待一样无比珍视的东西。无人看到他此刻的神色稍稍地缓和,大掌也不再用力地禁锢着她,转而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
“到时候,爷陪着你,你不用害怕。”
秦长安瞬间变了脸,轻轻推了他一把,哭笑不得。“女人生孩子,你见过哪个男人可以进去陪同的?民间有规矩,不吉利。”
“你我都不是看重这些的人,让你一个人生孩子,爷不放心。”
“不行,你不许进来。”她是曾经见过孕妇临盆的样子,哭天喊地,满脸狰狞,又是满屋子血腥味,实在有点难看。
见他不言语,为了强调,还不忘在他腰间的硬肉上掐了一下。“再说了,你又不是产婆,进来也派不上用场,到时候里头忙的手忙脚乱的,没人顾得上你这位大爷——到时候我忙着生孩子呢,谁想看到你啊?”
龙厉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怎么他就成了神憎鬼厌的角色?他靠近她的耳畔,极有耐心地问。“怎么就不想看到爷?若是你痛的话,爷让你抓着手咬。”
这个建议似乎不错,秦长安果然迟疑了一下,但很快摇头否决。“算了,到时候你不许出现在我面前,免得分散我的注意力,等我让人去请你的时候,你再进来。”
秦长安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就算生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看她如此坚决,他便应允了她,免得给她无形压力。
“好,你让爷进门的时候,爷再进去。”
她这才甜甜一笑,反正这男人一向宠她,她已经习惯了,再说,哪个女人想把生孩子那么撕心裂肺青筋爆出丑陋狰狞的一面给自家丈夫看?她很能忍痛,其他女人都可以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她相信自己也可以,有个男人在旁边全程观看血腥的生产过程,怎么想怎么怪。
沉默了一会儿,秦长安转过身来,朝着他粲然一笑,笑意带些捉弄人的狡黠和恶意。“生孩子总是要痛一回的,实在受不了的话,我会骂你的。”
龙厉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不过并未当一回事,毕竟两人私底下常常开玩笑,秦长安还能真的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一遍吗?
“只要你开心,怎么骂都成。”他的五指深深陷入她的长发之内,感受着柔软如云的发丝在他的指尖轻轻穿梭,心里有个声音更加坚定,下回绝不会再轻易让她怀孕,反正自己的继承人有了,开枝散叶的事情可以暂时放放。
耳畔再度传来她清亮的笑声,在黑暗中,他的脸为之一柔,他喜欢她的明朗,喜欢她的坚定,喜欢她认定的事,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再回头的执着。
京城风云瞬息万变,他每日都让人送来消息,不想数月之后回去,一切势力的分配已然有了很大的变数。
但是深夜中的安谧无声,怀中的软玉温香,可以卸掉他身上所有的情绪,眼前其他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便是秦长安可以顺利生下孩子。
至于其他事,该来的迟早要来,没必要逃避,也不容许他逃避。
右臂横在她的腰际,就在他快要睡着的那一刻,手掌下感受到一阵有力地跳动,强而有力,彻底把他的最后一丝睡意驱散了。
孩子,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在漫漫长夜之中,龙厉无声地笑了。
三日之后。
秦长安将苏长林小腿各处穴道上的金针一根一根收起来,递给白银,白银默契地将金针用浸透烈酒的布擦了擦,才仔细地收入在黄金针盒之中。
“这几天,你想好了吗?”苏长林在针灸之后,仿佛浑身的穴道都被人打通了一般舒畅,懒洋洋地靠在榻上,眼皮垂下,惬意地舒出一口气来。
一个月的相处,他对这位靖王妃越来越有好感,刮目相看,不单没有半点娇纵蛮横的贵族小姐样子,反而跟苏家人都能好好相处,比起靖王龙厉,更像是苏家的亲戚。
治病的过程是冗长而苛刻的,不单需要戒酒,三日一次药浴,两日一次针灸,每日服药三次,睡前按摩一次,这是秦长安定下的规矩,要么听她的,要么就另请高明。
老爷子的暴脾气,却在遇到秦长安之后,无计可施。
毕竟,能够摆脱身下的轮椅,比起所有事都更加重要。
秦长安却没有正面回应,而是一转头,对着翡翠吩咐一声:“翡翠,奉茶。”
苏长林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不久之前,他提议让她跟苏家合作,毕竟她在北漠已有不错的基础,而她说的那些东西,在金雁王朝很少有人涉足,若是能把这个产业做大做强,那么,不只是一笔极为丰厚的进账,而且也能给所有人带来便利,就算是一般的平头百姓,也能买得起。
他是一个商人,无商不奸,但是他比一般的商人还多了一分良知,在赚进无数金银的同时,若是能让百姓也尝到其中的好处,这便是一箭双雕。
“老爷子,您尝尝,这是我最近无聊时研究出来的。”她弯唇一笑,眼神清明。
一股复杂的香气扑鼻而来,除了茶香,似乎还有一些古朴的药材味道,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疾不徐地打开茶壶的茶盖子,果然没错,里头漂浮在热水中的除了碧螺春之外,还有一包用网纱缝合的四四方方的小包。
这个小包里,隐约可以看到枸杞、参片之类的药材,除此之外,他这个外行却不认识了。
“这是药茶?”苏长林充满历练的那双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将茶杯端起,鼻翼煽动,轻轻嗅闻着香气。
“老爷子好眼光,不知在江南做药茶的生意人多吗?”
“药茶这东西,的确有点冷门,毕竟,很多生意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但涉及药材的使用,稍有不慎不单会毁身,还会要命。据我所知,一些百年老店的药铺会做药茶,但没有谁能把药茶做出名气来。”
她点点头,老爷子说的很中肯,分析的头头是道。
“金雁王朝推崇喝茶,这股风气比北漠更甚,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不是家徒四壁的人家,几乎人人喝茶。药茶,当然不是我创造出来的,在民间几百年前就有了,但我觉得至今没有一个商号能做出来像样的、让人称道甚至可以把它做出百年不倒品牌的药茶。”
“意思不错,继续说。”苏长林吹了一口气,这才品了一口温热茶水,苏家是宿州首富,但他却不是喜欢享乐的性子,药茶他年轻时候喝过,却也只是喝过,并不觉得比一般的茶水有更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
所以,他觉得秦长安的主意好,但东西好不好,还得他尝过了,说了才算。
但是喝了一口,他并未点到为止地搁下茶杯,而是皱着眉头,细细品味嘴里的复杂味道,脸上闪过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