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吗?”他的眼神依旧阴测测的,明明是一双形状美好的眼睛,就是拥有这么恐怖的威力,仿佛他一听到她说出“是”这个字,就要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血溅当场。
“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吗?”她幽幽反问,捧着那张阴邪愤怒的脸,睇着他同样染上血色的薄唇,无声喟叹。“如果我死了,难道你还要追到地府来?若我能多活一日,我必定不会浪费这一日,可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原本就是无常……。”
她或许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在她的人生之中,不断地目睹亲人的消逝,生死无法避免,就算她是医者,也不能狂妄自大地跟天对抗。更何况她还是药人,与其浑浑噩噩红颜早逝空留遗憾,还不如早些想通透了做好万全准备。
他一拍桌案,咆哮道:“秦长安,你知道我花了多少人力财力在全国寻找下一颗长生果吗?!只要找到那玩意,你就可以福禄绵绵,长命百岁是吗!我千方百计想着给你续命,你满脑子都是抛下我的念头?!”
他是真的生气了,双目满布殷红,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嘲弄又愤怒地望着她,那种眼神……她竟然不忍再看。
眸光清浅,她的嗓音软下来,不再掩饰自己的心迹:“不是我没信心跟你走到最后,只是,我怕我们谁也抵挡不了意外。”
他的怒气还未彻底消散,却又忍不住回了句,一如既往的霸道。“有我在,不会有意外。”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后还是由心中本来就有些烦躁的秦长安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要说什么?”
他似笑非笑地睇着她。“你说爷要对你说什么?”
见她再度沉默不语,后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眼底闪过沉痛,满肚子的疑问以及快速窜起的怒气让他升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暴躁。
眼前的男人,即使生着气,依旧俊美的宛若天人,张扬狂嚣的味道,渗透他的眉眼、从他的一举一动里散发出罂粟般可怕的气息,只要多看一眼,就无法抽离。
“秦长安,知不知道错了?嗯?”他的脸上依旧残留隐隐怒气,扣着她纤细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的手腕折断一般粗鲁。
她不回答,依旧看着他,缓慢地挣扎了开来。
手摸上他阴沉的脸、斜长入鬓的眉、饱含怒意的眼、高挺的鼻梁、冷淡的薄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爱他。即使他就在她的眼前,她伸手就可以摸到他、抱到他,可她一想到他们或许当不了一辈子的夫妻,也许得不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皆大欢喜的结局,心脏就是无法控制地揪疼着。
这样的感情太强烈了,连她偶尔感受都会觉得害怕,见到他发怒,她恨不能把惹他皱眉、让他伤心的人或东西毁掉。只是,这一次,让他难受愤怒的人是她自己……
龙厉一声不吭地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她的触碰带着厚实真挚的感情,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炽燃喷薄的怒火因为她满怀感情的触碰,而渐渐变得微弱。
“我错了。”下一瞬,她红唇微启,嗓音暗哑。“我只是想,如果我先走了,你不至于跟以前一样形单影只,至少有我们的孩子陪着你。我只是……。不想你还是一个人那么孤独。”
“真怕爷孤独的话,那就别走。”他逼视着她。
秦长安哑然失笑,循着他宽大的衣袖,摸到他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指节发凉,她心中悚然一惊,急忙握住他的手掌。
“三郎,我一定是杞人忧天。”她不敢想,正因为她时不时地盯着他,管着他,才能不让他在邪路上越走越远,一旦她不在了,他会不会变本加厉,更加狂嚣放肆,无法无天?
“知错要改。”龙厉冷冷地说,他的女人是个药人,她的特殊让他有种隐隐担心,所以他派人势必要找到更多为她延年益寿的珍奇药材。他势必用一切手段拉着她,不让她红颜早逝,所以当秦长安冒出这个为他多生几个孩子陪伴他的想法时,他大为震惊,同样,更为震怒。
她乖巧地点点头,主动释放温柔笑容,掏出丝帕擦拭他薄唇上染上的鲜血,他一动不动任她擦拭,许久之后,才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被他咬破的红唇。
“三郎,你怎么不问我疼不疼?”她故意这么问,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同情心。
“你若是怕疼,就不会自作聪明,做这些多余的安排。”他冷漠地说,唯独手下的动作却轻盈的很,对她的珍惜,也藏得很深。
她垂下眼,把玩着腰际的麒麟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他果真是气的不轻,跟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咬破了她的嘴也就算了,甚至没有半点心疼,这人还是她的丈夫吗?
龙厉没这么快心软,他俊脸紧绷,眼神阴暗,无声冷笑。“没有人喜欢被抛弃,哪怕儿女成群,你若不在,就别矫情地担心在乎本王还孤不孤独。到时候,本王就算孤独地要死,你也不会知道。”
他的语气带些嘲弄,还有些不快,话里带刺,这话一点也不好听,不顺耳,把她的心刺的鲜血淋漓,却又难以反驳。
秦长安很快搬起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让他搂着,柔软的触感自手心传来,他莫名的觉得心安,只是话脱口而出,还是稍显冷酷。
“别试图做本王的主,本王不喜欢你的这些所谓安排。”
又是重重一句,毫不留情地劈过来,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摔成千片万片。此时此刻,自己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接受着漫长的审讯。
龙厉无言地搂着她,她宛若一只慵懒的猫儿,挂在自己身上,脑袋靠着他的胸膛,倾听着他的心跳声。
如果他没有遇到秦长安,不懂情爱滋味,那么他不会知道什么是孤独。
秦长安尚且不知道他在为他们两人的将来铺路,这一条路,他在扎扎实实地打下根基,不想途中生变,只要能把秦长安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什么肮脏事他都可以做。
他要给她的,远远不只是靖王妃这个身份。
……
栖凤宫。
一名小宫女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静静地禀告。“启禀皇后娘娘,奴婢亲眼目睹楚贵人躺在床上,状若疯癫,被疼痛所扰,整张脸都肿胀起来,神色恍惚。只是楚贵人身边的月牙时不时地催促奴婢离开,奴婢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楚贵人凄厉的哭声……”
蒋思荷听得面无表情,没开口,只是挥了挥手,蓝心姑姑便带着宫女离开了。
珠帘之后,还有另一人,便是秦长安。
她歪着螓首,一只黄金彩蝶流苏簪在发间熠熠生辉,细长的流苏轻巧地划过她白嫩面颊,她手里抓着一个老虎玩偶,正在逗弄摇篮里的皇子龙川,嘴角有笑,自得其乐。
蒋思荷低声呢喃:“长安,看来她熬不到第三天。”
秦长安闻言,把老虎玩偶往孩子手边一塞,抬起清亮双目。“时机一到,娘娘就可以一探究竟。”
没过多久,蓝心姑姑脚步仓促地走过来,在蒋思荷耳畔低语两句。
“楚贵人身旁的宫女月牙拼命相求门外的守卫,又哭又闹,也不知是被哪个碎嘴的宫女传了出去,惊动了皇上,皇上已经朝着栖凤宫来了。”
秦长安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慌乱神色,淡淡睇着面色微变的蒋思荷,笑道。“皇上终究是坐不住了,不过也好,免得拖泥带水。”
龙奕携着一身怒气而来,月牙和另一个嬷嬷扶着脸色苍白如雪的楚白霜,姗姗来迟,那一刹那,整个栖凤宫的氛围冻结成冰。
当皇帝的目光扫过站在蒋思荷身旁的秦长安时,恨恨咬牙道。“靖王妃,你刚从江南回京,舟车劳顿,一路上辛苦了。”
不难感受到皇帝对她的态度并非如表面看到的那么平和,言下之意,便是她不敢掺和到后宫争斗中来。
她不怒反笑,落落大方地说。“皇上,若是妾身留下来不方便,妾身先行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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