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月沅和李悯还未入蜀之前,有两个人早已先于他们逃入了蜀南。
那时还在深冬,常年生活在北方的施佳珩甫一进蜀都颇不习惯当地的气候,但其奇丽的风光还是吸引了他的目光。可惜他的心头压着重重心事,让他无心去欣赏悦目的景致。
入庄之后,正好赶上一场大雪,漫天席地、洋洋洒洒似要把整个大地都湮没。庄子因为地下热泉,里面的草木依旧葱茏浓郁,经过冰雪的雕琢,越发精致唯美,偶而还有夏令时节的花朵绽放其中,没有蜂虫的吵扰,没有夏阳的灼烧,唯有冬雪的安宁与静谧。
雪霁之后,柔和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庭院中,厚厚的积雪在月光下每一颗雪粒都分外显明,竹影微微摇动,几粒细雪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地与地上积雪融为一体。
深夜,心焦到难以成眠的施佳珩会踏着酥脆如松糕的积雪在庭中漫步,等待的日子总是无比煎熬,仿佛在慢慢在茫茫昏暗中瞧不见前路,但他仍旧充满希望的翘首以盼。
经历过了漫长冬季的冰冻,在冰雪即将结冻之时,楚云汐冰冷的心也随之融化,她身上的体温开始回升,血液流动恢复正常,让她如冰雪般的脸颊上绽放出了朵朵红梅,他的喜悦之情日益强烈。
一日,他清晨起早,在院中晨练一番,为了维持刚劲铁骨,即便整日生活在迷醉诱人的长安,他依然没有荒废寒冬以雪洗身的习惯,寒意最能磨练人的意志,他裸着半身在雪中打拳,拳拳生风,刚劲有力,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只觉精神饱满,通体舒畅,而后他立于雪中,沉丹田之气,高声背诵早已烂熟于胸的《孙子兵法》,半篇诵读下来,只觉胸中浊气一扫而空,整个人也振奋了许多。
他清亮高昂的嗓音响彻院子,也传入了昏迷的楚云汐的耳中,她的眼皮微微起伏,头也跟着左右摇晃。
待心绪平静一些,施佳珩套上衣服,去厨房匆匆用过饭食,他煮了个鸡蛋,剥好放在碗里捣碎,当做楚云汐的早饭。
这些日子他早已将这座庄子摸透了,因许久未曾住人,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粮食早已不能食用,好在他带的银两足够多,并不愁花销。待会儿忙完,他就准备上街去买只母鸡,给楚云汐炖汤喝,他还打算到来年开春的时候,买几只鸡仔,养鸡下蛋,播种种菜,自给自足。他心中早已有了规划,若要在此处安家落户,便想要学会与当地居民相处,学习当地方言,每逢他出谷上街,总要在外面多逗留一段时间,倾听街上居民说话,如今他才刚刚摸出一些门道,还要继续勤学不辍才是。
因为有许多事要做,充实的心就不在那么惶惶不安,他踏过竹桥,朝八角亭走去。由于全心全意陷入思考,因而他全然未注意亭中一双眼睛正闪着星辰般的光亮正隔着木门迥然注视着他。
他拉开木门,垂头入内,抬头时,惊愕地瓷碗脱手落在地上。
此时他的对面,坐着已然醒来的楚云汐,她望着他因激动而颤动的身躯浅浅的微笑。
守候了几个月,从长安一路奔波到蜀南,在经历了几乎绝望的寒冬,他终于用痴心迎来了只属于他自己的春暖花开。
他用感动的笑容回应着这跨越生死的对视,眼中不禁蓄满了泪水。他缓缓地挪动步子,坐到她的身边。当他伸出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衣衫时,突然又缩了回去,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他在陷入对她爱恋后,也不可免俗的有了怯懦之处。既使已经理她这么近,他依然心怀恐惧,害怕她如泡沫一般破碎在他的梦里。
楚云汐的嘴角上扬,笑意加深,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的她,好似铅华洗尽,破蛹成蝶,她褪去了常年如噩梦般萦绕在血液里浓重的悲伤,用少女天真腼腆的目光凝睇着他,眼眸中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欢喜。她什么都没说便轻轻地环上他的腰,温柔地依在他的怀里。
他有些惊讶地张着双臂,这还是楚云汐第一次主动表达她的爱慕。逐渐蔓延到他身上的体温,让他高悬的心归了位。他惊喜地笑出身来,手轻柔地搭在她的背上。
沉溺在幸福中仅片刻的时光,施佳珩骤然被楚云汐推开,他错愕地看着她从他怀里抽离,身体不停地向后挪着。
他深刻地领悟到了悲喜交织的意思。
正当他哀伤地检视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时,楚云汐轻轻嘟着嘴,蹙眉道:“我这是多久没洗澡了,头发都有味了。”
施佳珩长吁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哎呦一声无奈道:“大小姐,我求你别再吓唬我了。”
楚云汐并不知道在这转瞬之间他的心情几经高低起伏的极端变化,只是不停地扯着袖子闻着自己,还一脸嫌弃的神色。
施佳珩看不下去了,挪到她的身边,拉住她乱动的双手,笑道:“好了,你昏迷的日子,我常守在你身旁也没闻见什么味儿。等会儿我给烧上一大桶水,好让你洗个够总行了吧。现在我问你。”他忽上下打量她,紧张地问道,“你真的好了吗?”
“大约是昏睡的时间长了,头还是有点晕。”楚云汐摸摸自己的脑袋,有些懵懂地说道,“但我真的觉得身体比以往来的轻巧,身上也不这么寒了。”说着她握住他的手,果然手心微热五指温暖。
施佳珩欣慰一笑,喃喃道:“那便好,这才不枉费林兄夫妇的一番美意。”
“林日昇?”楚云汐笑问道,“他给你的什么灵丹妙药,竟能起死回神?”
施佳珩神秘一笑,并不急于回答。楚云汐玩心乍起,居然学起小孩子哈他的痒,可惜施佳珩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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