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朔在近乎住在南书房一样、在皇宫里待了大半个月后,这日终于再次回府,崔府是位于皇城南门长街的一座大宅,这一处临近所居者,多是王公巨卿、高官显宦,因距离宫城近,早上上朝比别处近便,若是皇帝有什么事突然召唤,也可及时应召。
因此崔朔出得宫门,仪仗走了没顿饭的功夫,崔府轩昂的门首已经巍然在望,崔朔这些时日虽不大在府中,却早命人收拾了宅子——毕竟崔府自那年大变之后,已经空置了将近十年,多处需要修缮,重新装点布置,他命管家崔成总理协办,要求基本就一个字“快!”崔府太大,一时全部收拾妥当工程较大,主要是辟作署衙的部分,以及主要的几重院落,要先收拾出来。宰相府邸是有自辟的署衙的,乃是与属下官员朝外的办公之处,这些时日崔朔与百官会商,多在皇宫外朝的一排朝房内,相当于是借的宣成皇帝的房。所以这相府的修葺工程一直处于赶工之中。
之所以这么赶,也算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府邸没收拾好,没法儿接家眷。
崔朔已经着人去江陵接取沈老爷一行人,另派去山阳县桃园乡接人的人,却迟迟的没有回音,他正有些焦躁。
如今又熬了几天夜,在宫里也觉得待得乏了,因此今日跟宣成皇帝散了之后,便转而回位于平安街的府邸。
在车上,他有些倦怠,一直阖着眼,他的文书名秦远者,尚抱着一摞折子,随在他的车上。秦远与当日一同闯宫的杨晖、李诺等几个,都曾是小时与崔朔相伴到大的,有陪读,也有一同习武的伙伴,就算是那杨赫小时,那也曾是崔朔的伴读。
只是崔朔一直看不上杨赫,对他一向不怎么亲近。这多少也是杨赫念念不释的对崔朔怀恨在心的缘故之一。
因崔朔自小就觉得杨基动机不纯,对于父亲重视杨基,屡屡提拔,爱护有加的行为一向持反对态度,大概杨基想转圜一下当时他的参天大树——恩相崔珏独子对自己的这份偏见,除了日常的百般孝敬讨好之外,还不惜放下身段,将自己的独子——当时年八岁,与崔朔同龄的杨赫送入相府,给崔朔做跟班儿,听吆喝。
杨基当时的身份,已经是吏部侍郎了,说大,自然离上卿还远着呢,说小,却也是个四品京官,有些身份了,又因任的是实缺,也已颇有些权势。早已不再只是丞相府的一介门下客,但山高高不过太阳,没有崔珏的照护,他依然什么也不是,因此对崔府的孝敬,他可以说是从上到下的,使尽了本钱。
但崔朔对杨基的判断始终没有改观,这和经验无关,而来自同为权谋之人的那种敏锐的嗅觉,两个人虽然相差几旬的年纪,却都彼此闻到了对方身上暗藏的味道。
因此杨赫在崔朔身边也算是倒了霉。如果说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就是轻视。那么杨赫便是整日都在受着这种侮辱。
因为他自从进了丞相府,就没踏进过崔朔的书房半步。连书房都没份儿进去,别的地方自然更进不去了。因此尽管崔珏丞相和颜悦色的说让他同崔朔一起读书——不愿驳杨基的好意,且因崔珏看重杨基,也愿意崔朔与杨赫从小儿多建立些感情。
所以虽然杨基谦卑的说是送儿子来给崔朔做跟班儿,听吆喝的,崔丞相却连“伴读”两个字都没说,而说让二人“同窗共读”。这是丞相的谦和有容,也是给杨基的脸面,也是因爱才(杨基之才)而生的、对其子爱屋及乌的怜惜。
连丞相都是这样对待杨赫的,可崔朔就是另一个式样。
崔朔的锋利,从小就已经显现的很凸出了,他那时明明只有□□岁,他的跨院里的法度严谨,门槛高严,却已经是令人望而却步的高严。杨赫到死都忘不了他被带去初见崔朔的那一次会面。
那是一个暮春天气的午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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