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马车足足排了半天队才驶进去不说,好不容易到了孟碧筠住的“漫卷斋”,却见这里里里外外已经坐满了人,跟茶馆似的。五人实在找不到座位,只能坐在丫鬟临时搬过来的红漆螺钿镂雕山水人物梅花式绣凳上,再将丫鬟们沏上的茶水捧在手里。
如此又等了好半晌,等的盛惟妩都快睡着了,楼上却下来一位三十来岁年纪掌事姑姑模样的女子,轻咳几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客客气气却也有些无奈的说道:“诸位小姐的好意,我家十四小姐心领了,只奈何十四小姐昨儿个才从宫里头回来,这才休息了一晚,精神难免有些不济,这会儿却不方便亲自下楼来谢过诸位……”
她措辞委婉的讲了半晌,大概意思就是孟碧筠累了,乏了,困了……总之就是这位准继后是不打算下楼来跟众人客套了,所以郑国公府只能帮忙略备水酒,请大家移步去桂春园,吃完喝完就走吧!
虽然早就知道孟碧筠的性.子,但毕竟是才接了做继后懿旨的人,这会众人不免有些无语:孟碧筠以前淡于接物,还能说她就是这个孤僻的性.子,现在成了过明路的准继后了,还这副做派,就不怕被人议论目无余子吗?
不过转念想到这会儿前朝后宫的局势,大家也就释然了:这位的前途主要是看孟氏能够斗得过高密王,本身的名声再好、为人再圆滑、待人接物再使人如坐春风,孟氏要是输了,她肯定没好下场;
反过来,如果孟氏赢了,孟碧筠板上钉钉是太后,纵然在孟氏话语权比不上现在的孟太后,孟氏也不可能为了些许小事同她计较。
所以,孟碧筠这会儿懒得下楼来敷衍贺客,无论是来贺的众人还是孟氏,也都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了。
徐采葵看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小声同盛惟乔商议:“咱们留下来吃酒吗?”
“还是不要了吧?”盛惟乔环视了一圈,也小声道,“咱们跟郑国公府的关系本来也不是很亲近,今儿个不过是却不过面子才来的,有能提前告辞的机会,何必久留?左右咱们也不差一顿饭。”
徐采葵也懒得多待,两人就这么决定了,便去找了那管事姑姑,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辞,那掌事姑姑由于孟碧筠本身失礼在前,这会儿对于要求提前离开的宾客自然不会有什么冷脸,反而还一脸歉意的赔了一番不是。
这次出门后,接下来两日也没其他事了,会试之期转眼就满,这天的一大早,宁威侯府上上下下就一起起了身,南氏亲自督促底下人内外洒扫,又令厨房杀鸡烹肉,炖下燕窝、参汤等滋补之物,预备迎接盛睡鹤与徐抱墨的归来。
看到炖品都是双份的,盛惟乔暗松口气,心说看来自己之前多虑了,徐家可就徐抱墨一个男嗣,南氏跟徐采葵嘴上说的再厉害,顶多也就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呢?
这么想着,她也就没找借口躲回祭红榭,而是与南氏母女一块在后堂说着闲话等待。
……本来公孙应姜抱着讨好盛睡鹤的想法,是跟她建议去贡院门口接人的。但被南氏拦住了,原因是今儿个去贡院门口接人的家属肯定特别多,那么多人挤来挤去的,不定盛睡鹤跟徐抱墨都回来了,她们还在那里找人呢!
而且贡院也在城南,距离宁威侯府其实也是不远的,派身强力壮的家丁套个马车去也就是了,很没必要让娇滴滴的女孩儿们辛苦这一回,南氏眯着眼,特别有经验的说:“这男嗣,就是不能惯!”
盛惟乔听着这话,忽然又为徐抱墨感到有点担忧了……
这么着,她们一行人在后堂嗑瓜子闲聊,坐等俩考生回来之后问详细。
虽然会试特别选在春初的二月,以这时候天气尚寒,带进去的食物不易馊坏,也非疫病多发之季,但足足九天的考试,扃牖在狭窄的号房里,对考生的精力、体力,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许多身体比较孱弱的考生,甚至会在强撑到结束就晕倒的。
不过盛睡鹤跟徐抱墨都是文武兼修、体魄强健之人,自然不会如此。
然而到底连续九日答题,号房里也没什么梳洗的地方,所以半晌后,一前一后跨过门槛的两人,虽然看起来依旧目光炯炯,脚步也很稳健,面容多多少少都有些憔悴之色了。
不等盛惟乔、徐采葵等几个小辈说话,南氏率先扔下正嗑着的瓜子,笑容满面道:“你们可算回来了!瞧瞧这累坏了的样子,也先不要说闲话了,且去小花厅里赶紧用点吃食,完了去浴房梳洗一番,到时候若还支持的住,再来跟我们说经过!”
盛惟乔觉得这番话说的非常体贴周到,虽然盛睡鹤跟徐抱墨在回来的马车里,肯定已经先用了点家丁带去的吃食垫了垫了,但家丁能带的毕竟有限,再者,贡院到宁威侯府的路短,两人也吃不了多少。
这会儿是该好好的吃一顿,再去梳洗下解乏,而不是立刻询问发挥如何。
只是……
她晃眼却看到,徐采葵面色有异,似乎有些不忍的扫了眼徐抱墨……
“吃东西,沐浴更衣,再来叙话……没问题啊?”盛惟乔心中不解,“难道婶母是打算等会徐抱墨来叙话时揍他吗?不过到时候哥哥也在,肯定会拦着啊!”
为什么徐采葵看徐抱墨的目光,如此充满了同情?
难道这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套路?
盛惟乔思索之间,决定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