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的监牢还是像往常一样潮湿安静。
柏灵已经换上了囚服,蜷靠在稻草垛的上面。
她的牢房在最后
昨夜刚刚被抓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没有觉察到什么,然而今天一早,她意外在稻草堆下的石缝里捡到了一盒小小的口脂。
柏灵这时才真正用心打量起这间牢房,而后一种莫名的命运感便油然而生。
她现在住着的这间牢房,正是当初林婕妤住着的那间。
只是昔日的地毯、罗帐、桌椅已经统统撤去,所以它看起来和别的普通牢房也没有什么两样。
当初,林婕妤就是在这里亲手杀掉了贾遇春,也在这里亲手推下了通向死亡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柏灵想着这些年来的种种,忽然有些感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推下自己第一张牌的呢?
她望着低矮的天花板,一时无言。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柏灵微微侧目,见铁栅之外多了一双脚,她顺着往上一路看去——衡原君怀里抱着棋盘和棋篓站在那里。
直到这一刻,柏灵才真正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正在轮回。彼时在牢狱中擦胭脂的林婕妤不曾意识到来人的危险,但柏灵心中已经警铃大作。
柏灵坐起了身,“……是你。”
“是我。”
“衡原君到这里来做什么。”
“来找司药下棋。”衡原君轻声道。
柏灵微微颦眉,“……你是怎么进来的。”
“能进来,自然有我的办法,”衡原君笑了笑,“原先司药不也到过这里一次吗?”
柏灵怔了一下,她望着衡原君手里的棋盘,低低地笑了一声。
“……好啊。”
衡原君单手握着钥匙,打开了柏灵牢房上的铁锁,而后闲庭信步地推门而入,也不嫌狱中地面的湿漉污浊,在柏灵的对面席地而坐。
柏灵随手拉来一旁的小板凳,垫在棋盘的下面。
“那么今天,”衡原君轻声道,“让几字?”
“不用让子。”柏灵答道,“我们猜子定先手吧。”
说着,她动作干脆地从黑子的棋篓里抓起一把,“单还是双?”
衡原君望着柏灵,感觉今日柏灵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与从前不同的锋芒。
“双。”
柏灵松开手,五枚黑子跌落在棋盘上。
“我执黑。”柏灵轻声道。
两人都不再多言,目光落在了棋盘上。
柏灵起手天元——将黑子落在了棋盘的正中心。
衡原君凝望着棋盘中心的孤子,久久没有跟进落子。
他很早就和柏灵说过了,天元的位置形式大于实质——如果要围腹地,事前在天元的地方落子是一种浪费;而如果要取外势,就更没必要先在这个地方落子。
他拈起白子,轻轻落在靠近己方的左侧星位。
柏灵紧接着落在右侧星位的高目,在衡原君占下她一侧的星位之后,又将第五手棋落在了衡原君第二手棋的拐角。
……这不是一个常规的起手布局。
“没想到你能做到今天这一步。”衡原君忽然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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