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却不太合适,这个不合适的昂贵礼物只能说明秦秀才对这个少年的期许和看重。
此等场合,被秦先生介绍给朱达的几位长辈也要给出礼物的,可这柄短剑一出,倒是让其他人有些为难了,彼此对视交换眼神,那位范总旗笑着说话了。
“秦先生这见面礼一出,让大伙预备的东西都拿不出手了。”众人都跟着笑出来,从这发言也能看出范总旗的地位最高。
范总旗笑着继续说道:“这柄短剑是潞州那边老铺子出来的吧?这样的好货在大同府就能卖个几十两银子,要是在鞑子那边,几匹好马都能换回来,秦先生你对自家孩子这么大方,可也要考虑兄弟们的脸面,现在这预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岂不是丢人,要不我们不给了,拿回去可好。”
众人又是哄笑,不过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大家都自在了,秦先生摆手说道:“是学生太喜欢这孩子了,一时没想着大伙,你们该给就给,我们好东西不嫌多。”
他这说完,大家跟着笑,却都拿出了预备好的礼物,倒都是些吉庆场合能用的,大都是摆件挂件这种,福星寿星和老虎之类,做工勉强,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银子打造,每个都是几两重。
这些礼物拿出来,在座的几位白堡村宾客都是被惊到,李总旗还好,那三位“德高望重”的村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可不管什么造型,什么代表着的吉祥含义,在他们眼里这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看着要过二十两的样子。
乡下贫苦,通货紧缺,百姓种地吃饭,织布穿衣,大部分时候都是自给自足,偶有需要也都是以货易货的实物交易,不要说银子,就连铜钱都是缺少,眼下一看到这么多,当真觉得是笔巨款,各个心里念叨,朱家到底是交了什么好运,居然一下子就“有钱有势”起来,当时还说朱家小子得病是鬼上身,现在看分明是财神附体。
来参加这观礼的人都是卫所武官和地方土豪,他们拿出这礼品一来是图个实在,二来也有几分炫耀,除了那范总旗之外,其他几人脸上甚至还有促狭,有人特意提醒说道:“这可是上好的白银打造。”,那心思谁都看得明白,分明是想震震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等对方露出急切甚至贪婪神色多少看个笑话,要说这人心里有多少恶意也未必,无非是粗豪武夫大大咧咧。
甚至连旁观的李总旗和那位三位年长村民都有类似想法,他们的心思则和嫉妒有些关系,看着平时孤苦的朱家突然间这么生发风光,心里难免会有些失衡。
不过朱达的表现让所有看笑话的人都失望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应对客套就和成人一般,尽管礼数有些古怪,但那不卑不亢和从容自若,每个人都能感觉的出来。
这些粗豪汉子没那么纤细敏感,但也有种错觉,眼前这个穿着穷苦的健康少年和秦先生有些相似之处,甚至和卫所以及军中的某些杰出人物有相似之处,这些武人很纳闷,也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等到那范总旗跟前的时候,范总旗手里却是个银桃子,这也是有吉祥意味的玩物,每个人手里都是类似的,福寿禄、多子多福这种,不懂的人看不出什么,朱达想得多,却能发现几乎没有针对这次典礼的专门礼物,看着都是急就章弄来应付场面的,但价值上都不含糊,在这乡野之间足够了。
“朱小哥,你一直在这百户住着吗?”范总旗递东西的时候,笑着问了句。
“一直住在这边。”朱达回答说道。
等朱达谢过回转,听到身后范总旗对秦秀才说道:“秦先生有福,这朱小哥看着倒有大家出身的样子,这等做派我只在大同和太原看到过,卫里和县里少见这样的人物。”
在这个时代,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不卑不亢,不是每个出身穷苦的人能在富贵者面前从容自若,因为每个人从骨子里就知道尊卑分明,就知道上下贵贱,知道什么是高高在上,什么是云泥之别。
可经历过那些年人生的朱达下意识觉得“人人平等”是理所当然的,受到的教育也是“不分高低贵贱”,尽管那些年的现实中越来越不是这样,甚至有意无意的向这个时代靠拢,可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刻在心底和骨子里的,轻易不会改变,所以朱达自然流露的气质神态,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就成了雍容和出众,这是英才英杰才会有的。
朱达捧着银闪闪的礼品又回到秦秀才跟前,还没等说话,就听到秦秀才笑着低声说道:“你回去预备预备,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出发。”
怎么这么急?朱达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