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啊!”
正说着,七公主嘤嘤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极其微弱,仿佛也怕吵着伤心烦厌的魏嬿婉一般。不知怎的,这小儿的哭声便触动了魏嬿婉的心肠,终是叹口气道,“抱来给本宫瞧瞧。”
澜翠见嬿婉有兴致,忙抱了七公主上前,喜滋滋道,“主儿快看,七公主长得多好看!”
魏嬿婉恹恹地瞥一眼红锦襁褓中的婴孩,皱眉道,“脸皱巴巴的,没有本宫好看,也不大像皇上。”
澜翠吐了吐舌头,“孩子小时候都这样,长大就好看了。女大十八变哪!”
魏嬿婉随意抚了抚七公主的小脸,疑道,“怎么哭声这么弱?是不是饿了?”
乳母是早已挑好的韩娘,她上前福了一福,抱过公主哄着道,“回令嫔娘娘的话,公主喝过奶了,就是身子弱。主儿是头胎,生得缓慢,公主也遭罪些。”她掰着指头,“哎哟!今儿已经是七月十六了。公主是昨夜生下的,正好是七月十五的中元节!”
另一个乳母“哎哟”一声,嘴快道,“中元节,可不就是鬼节嘛!”
春婵凶凶地横了乳母一眼,怒道,“嘴里胡嚼什么!公主也是你们能议论的?还不赶紧抱下去喂公主!”
魏嬿婉懒怠理会她们,只向春婵道,“你去再请一趟皇上,让他来看看公主吧,本宫也有话想和皇上说。”
春婵依言退下,乳母们也抱着公主讪讪退下,外头隐约还有谁嘟囔,“神气什么!生了公主皇上也不来看一眼,早就失宠了的,还威风八面的!”
“七公主出生的日子可不好,和前头淑嘉妃的八阿哥一样,都是鬼节生的。”
“你们瞧八阿哥,一条腿废了,最后还出继了。咱们七公主也可怜,令嫔娘娘又是这个境地,可见是被她额娘连累透了。”
“一辈子就只能得这么一个公主了,公主能算什么依靠呢?连愉妃娘娘都不如,只怕这辈子都完了。”
所谓的绝望,大概就是这样毫无希望。原本意料中的锦绣人生,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失算,全盘崩溃。
而她心心念念盼望着皇上到来,却并未实现,连带着去往养心殿恭请圣驾的春婵也再未回来。
翌日,魏嬿婉只得再让澜翠去寻进忠帮忙,一面再打听春婵究竟为何没有回来。彼时,众人正在承乾宫中给皇后请安,皇上亦陪坐在一旁。进忠进来回禀,皇上便道,“朕等下前朝还有事,便不去永寿宫了。至于七公主……”他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在才舒妃身上,“舒妃,朕知你失去十阿哥后一直伤心失意,朕便将七公主交由你养育,如何?”
舒妃一向不甚喜欢魏嬿婉,如何愿意去抚养她的孩子,正想要拒绝,却看见如懿的示意她的眼神,便道,“臣妾谢皇上恩典。只是臣妾虽在妃位,可令嫔也是一宫主位,按规矩,是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的。”
皇上又向李玉道,“你去永寿宫传旨吧,令嫔目无尊上,藐视中宫,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即刻起便将七公主抱到储秀宫养育。”
李玉躬身退下。皇上小坐了一会便道去处理政务,众妃便也顺势散了,只留下白蕊姬,海兰意欢几人。
才至暖阁,意欢便道,“皇后娘娘深知臣妾一向不喜欢令嫔,为何要臣妾抚养她的孩子呢?”
如懿只是微笑不语。白蕊姬思索片刻道,“意欢妹妹可是糊涂了不是?七公主不过才出生,哪里知道谁才是她生母?养在妹妹身边,自然就是妹妹亲生的孩子,往后如何教养,还不都是妹妹说了算。”
如懿亦道,“自十阿哥离世后,这两年,你虽面上逐渐言笑晏晏,心中还是难过的,本宫自己也为人母,璟兕也是那么小就去了,本宫如何体谅不到你的心情。七公主还小,你好好养在身边,和你亲生的是一样的。况且这也是皇上的恩典。”
意欢听罢,似又想起十阿哥离世,眼中含着泪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而那厢,永寿宫中,魏嬿婉正焦急的等着进忠来回话,左等右等不到,却等到了李玉奉旨而来。
李玉恭敬道,“令主儿万福。”
魏嬿婉几乎是欣喜若狂,慌慌张张擦了泪,忙不迭起身道,“李公公来了,可是皇上想念公主,要公公抱去么?”
李玉的笑容淡淡的,维持着疏离的客气。“回令主儿的话,皇上是惦记着七公主了。但想着令主儿还在月子中,亲自照拂不便,所以特命奴才带了去。”
魏嬿婉一怔,大为意外,“公主还那么小,便要抱去阿哥所了么?”她慌里慌张,“公主还小,离不得额娘。”
“令主儿此言差矣。宫中规矩,若非皇上特许可由亲娘养育,皇子和公主都会交由乳母在阿哥所带着,或是交给身份更尊贵的嫔妃为养母。”李玉道,“皇上的意思,舒妃娘娘膝下无子却出身高贵,可以替您抚养七公主。”
澜翠失声唤道,“我们主儿也是主位啊!”
李玉似才想起来一般,“瞧奴才这记***才是带了旨意而来的,差点忘了,还请您接旨吧。”待魏嬿婉跪好,李玉方道,“皇上有旨,令嫔目无尊上,藐视中宫,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答应。”说罢,似笑非笑道,“魏答应,您接旨吧。”
魏嬿婉一脸不可置信,整个人好像呆滞了一般,澜翠在旁唤了数声,才勉强醒转过来接了旨。李玉道,“那奴才即刻就带七公主去储秀宫了。”
魏嬿婉自知阻止不了,原本她对只生了个公主还很是失望,如今连公主都没有了,更觉绝望,李玉才要举步离开,魏嬿婉又忙问道,“李公公,本宫……我昨日派春婵去请皇上,可是她一夜都没回来,李公公可知春婵现在何处么?”
李玉面色温和,“回魏答应的话,春婵姑娘昨日确实去了养心殿请皇上,当时皇上正在处理政事,便叫她在一旁研墨,许是皇上觉得她侍奉得宜,便命春婵姑娘日后都留在御前做宫女了。正巧,如今您是答应,身边按例也只能留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伺候,如此,不正是合适嘛。”说罢躬身退下。
澜翠听闻此事,也很是意外,但见魏嬿婉这般,也只能劝道,“春婵能去御前是她的造化,往后有春婵在御前能为主儿说说话,就像进忠一样,不也很好么?”
魏嬿婉凄然笑着,“造化?可不是她的造化嘛。我也是从御前宫女过来的,打量我不知道么?只怕往后还会有更大的造化呢。这个下贱坯子,昔日我风光之时,成日讨好奉承,如今定是打量着我失势了,她便趁机去皇上跟前露了脸。”说罢,恶狠狠的回过头看向澜翠,“你羡慕春婵么?你也想有这样的造化,干脆也趁早去给自己谋出路!”
澜翠吓得连忙叩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忠心主儿一人。”
魏嬿婉眯了眯眼道,“别以为我再爬不起来了,敢背叛我的人,我定然不会让她这么好过!”她望着窗外影影绰绰的光亮,揉了揉干涩的眼,哑然哭泣。